乡下人的悲歌

电影没有我预想得那么宏阔，别说对造成美国社会如此分裂的原因没有点破，主创根本也没想主要表现这一社会问题。改编的电影完全局限于一个个体成长故事，一部家庭片儿，虽然没有影响我的观影体验，公平地说，主演们的表演十分触动人心，观影过程中我几度落泪，但客观地讲，我想要的原著作者关于撕裂的美国社会的原因的思考确实无处可寻。 原著作者想要给大家展示的仅仅是一个底层家庭的生活悲剧吗？显然不限于此。那些因产业的衰落被边缘化的社会群体，他们经历的内心阵痛不该被忽略，也应该被表达。一切社会问题的本源是经济问题，产业变迁导致从业者在社会经济中的话语权和议价能力日渐被严重削弱。产业变迁和空心化的背后，被时代迅速甩开的大量蓝领阶级黯然离场，迅速形成了庞大的无处可依的群体，成为精英们口中被鄙视的white trash，他们无助、失落，甚至愤怒，却得不到慰藉也换不来解脱，于是他们沦于自我放逐、自暴自弃，形成代际传递的悲惨命运的恶性循环。因为地位的低下和无足轻重，少有目光愿意关注他们，关心他们的失去与创伤，任由他们以自毁的方式腐烂下去，直至消失。 影片名叫《乡下人的悲歌》，但这仅仅是一曲美国底层人的悲歌吗？显然不是。这同样可能成为我们社会底层人民的悲歌，而避免我们的社会走到这一步，政府仍有空间发挥，也还有时间作为。

What wrenched my heart is that because he eventually made it that his story can be known to people. If he didn’t, that would be a whole new story for him, but the same old story for people who share similar background with him and who is probably repeating their parents’, their great-parents’, their great-great-parents’ way of life. He could become one of them if his grandma did not buy the calculator for him; if he stuck with the clan of teenager who did nothing but misbehavior and vandalism; if he did not have his grandma on his back. A slight deflection could do him wrong and will never pull him back. The gravity in a place as small as Hillbilly, in a family as messy as his is just too heavy to escape from. If you successfully escaped from them, you’re lucky and gifted; if you can’t, no blame can be placed on you because no one would blame on the gravity for gainsaying our possibility to fly.

I can absolutely resonate with him because we share similar background even though we are from different side of the world. I got very emotional seeing him being helpless when he didn’t know the right order of forks and knives on the dinner table so he has to turn to his girlfriend for help. Being one of the best students in the class, not being able to let ourselves to lose control, having parents who attach importance to our education, we are one of the luckiest among our peers. Some of them already deflected from the normal path and stumbled into debauchery or hellish life, while we’re still lucky enough to see a bigger world, or at least have the chance to see to bigger world.

You could say it’s a typical American style chicken soup story. A happy ending probably already has enough to say about its inherently chicken-soupish style, I still gladly take this chicken soup as a special treat tailored for me and people like me or him, JD Vance.

Hopefully for everyone alike, for everyone who is currently struggling, this will turn out to be a eulogy in the end.

好的电影是看完了以后再开始思考，在那之前只是感受。这部电影做到了。

这部电影让我想起了中国电影《万箭穿心》，我把那部片子看成为女性版的《活着》，其实这部《乡下人的悲歌》也可以被称作美国版的《活着》。

这两部电影都是用白描般的手法描写了人生的不易，当然，底层人的活着就更是不易了。

整部电影最打动我的是情感。这部电影表现出来的家庭情感比《万箭穿心》更充分。而电影《活着》里面，基本看不到情感，只忙着怨天怨地怨社会了。

人生的意义，无怪乎两点：一要活的完整，二要活的超越。

电影里表现出来的主人公家庭里的那浓浓的情感，给主人公后来的超越提供了良好的基础。

而要想超越现实的生活，首先就要接受和理解现实的生活，这一点电影也做到了。

剩下的呢？靠考上耶鲁吗？或许是一条路。良好的教育能帮助我们更好地理解自己的过去和现在，但也并不是唯一的一条路。主人公很幸运，祝贺和祝福他。

本片中，Amy Adams演一个歇斯底里的母亲Bev。据传，她希望凭此角色冲击奥斯卡。但导演给她的空间似乎不大。这是一个从头疯到尾的女人，间歇性吸毒，总是把生活搞得一团糟，上一秒还是一副慈母面孔，下一秒忽然发神经暴打儿子。她为何有此性格，影片交代不多，唯一一处对早期经历的追溯，是借女儿之口说出：Bev父亲酗酒，回家家暴妻子，暴怒的妻子将丈夫点燃……

这样的只言片语不足以引起观众对人物的同情。受限于儿子的叙述视角，Bev遭受的痛苦着墨不多，更多的篇幅在讲Bev是一个如何不称职的母亲，给儿子J.D带去了巨大负担。相比之下，Glenn Close饰演的外祖母Mawmaw要更惹人同情。对于J.D来说，母亲提供的是下坠的引力，而外祖母则用年迈的身体将下坠的J.D托举了起来。

无论是哪个角色，都和更宏大的社会背景没有关联，人物也无深厚有层次的背景支持。我们看不到Bev堕落的历程，听不到她的心灵是如何在挣扎中沉沦下去的，也看不到Mawmaw是如何在酗酒丈夫的掌控下操持家庭的，听不到她是如何看待Bev的。Middletown的一切宛如一片雾，成为J.D励志故事的头上挥之不去的一种气氛。

有人说，这是本片的失败之处。片子的原著传记以鲜明的社会指向出名。是影片导演缺乏现实经历，所以无法构造一个精细的现实世界吗？也许吧，但在我看来，这种模糊反而赋予片子普遍性，而且更贴近个人观察世界的视角——我们不是全知的，有时候甚至是糊涂的。不同国家的人都能从这个底层故事里联想到自己的经历，自己的观察。和原著不同，这不仅仅是个美国故事。

底层是什么？美国的知识分子们迫不及待地希望在J.D的书里找到答案，有的人希望为穷人辩解，把贫穷说成结构化的压迫。有的人希望指责穷人本身，把贫穷说成是自我放弃和自我堕落。

我从底层出身，我该如何解读我的祖辈们、邻居们，我出生的小村落呢？那个国有农场，在计划经济时代，有过短暂的兴旺。一个小地方，足有五家大型工厂，有当时最先进的东方红拖拉机，有干净明亮的制奶粉的大楼，有整日轰隆隆响个不停的制衣厂。市场的时代来了，它却整个沉沦了。如今，每个在那里的人都有一副麻木、困苦的神情。这是我的Middletown，和美国锈带的大小城镇有一样命运的小地方，我的亲戚邻居则是我认识的hillbilly。

有许多人堕入和Bev类似的生活——吸毒。毒品、宗教和巫术在这几年，大肆扩张。堕落、暴力、死亡一样成为主题。所有的这一切是如何形成的呢？我大概能勾勒出一副社会背景来解说这个底层生态，但对我来说，这些不是最重要的。日常生活中有很多不顺利，似乎也并不能完全归结于社会因素。有时候，会看到崩溃无助的人，仔细想想，怪谁呢？怪社会，怪自己？想来想去，谁都不怪，谁都有理由，谁都没有错。可一片雾，确确实实压在每个人的心头。这片雾是比知识分子的社会分析更深切、更厚重、更实在的象，使得底层生活的每一桩不顺的小事，都蒙上了令人生厌的潮湿感。

模糊反而指向了真实。社会背景的改造有对症的药方，更多的学校，更多的工作机会云云，但那片雾，那种灰色的色调，说不清道不明地让人感到低落，Middletown运转的每一个轴承都因潮湿而生锈，导致这里的一切动作都不对劲。J.D离开了，跳出底层，成为新一代精英，但新环境处处提醒他，他依然是hillbilly，一个无法与hillbilly沟通的hillbilly。

J.D和母亲、外婆都没有多少共同语言，她们不懂J.D为什么那么喜欢看政治节目，她们也不想了解华盛顿、纽约和旧金山在发生什么。同样的，J.D也不懂她们，她们是一片迷乱不可解的意象，喜怒无定、粗暴任性。观众的视角正是J.D的视角，观众的困惑也正是J.D的困惑，这些困惑同时是每一个从底层上升到精英阶层的人的困惑。雾如影随形。我有类似的感受，长辈很少会说自己的过往，况且，连他们自己都不是很清楚，现在的一切是如何与过去发生关联的，社会上的宏大叙事又是怎样让一个小地方风雨飘摇的，人物关系的真相则又因为各自的偏执而变得永远不可解。

J.D的原著作品，有大量对底层人的指责。他不掩饰自己对他们的批判，那些人懒惰，、愚蠢、放纵，而他自己的成功显然离不开自己的自律、卓越、聪明。要我说，还要有一点运气。底层逆袭的故事，需要更多的运气。如果祖母没有把他从母亲那里拯救，如果姐姐不是那么通情达理，或许还有其他的如果，比如他没有遇到好的老师，比如他没有一个加州舅舅来做他的榜样，他或许就像那些小混混一样，从此沉沦。但不论他走到哪，心底都永远有片无法理清的雾。

这个片子让我想起卡佛。他的编辑狠心把他那些枝枝蔓蔓的废话删减后，反而使其作品更有魅力。卡佛小说里的人物也常常莫名其妙，但有底层经历的人，又感到那种描写是那么的真实。不论导演是否有意，Ron Howard对J,D,Vance原著做的删减，在我眼里都增加了片子的魅力。让我们放弃那些蠢猪样的分析吧，不要罗唣，甚至都不用理解，只是感受，感受，在电影里支离破碎地感受。

When I was proved so naive to reckon the appointment of therapy might’ve soothed my predicament, which turned out to be not even helpful for sleeping, I read the book. Maybe I’m just right in this period this spot which is a bit late for myself to be matured enough to think more thoroughly about my life though, I learned that even in thousands kilometers away, across the continent, people shares similarities in their childhood, their growth, their child raising, even though they may have overcome totally different situations. I dont know, I might have been used to summarize too much, used to be emotional, which maybe anoying, but I do miss my “babies” so much. Ahhhhh, I hate this.

电影的原著小说，我是在2019年夏天看的。小说虽然比较火爆比较“出圈”，但是受到的批评一直不小。固然，“为红脖子群体著书立说”本来就不讨好主流文化届，而更多立意层面的批评在于，作者出于个人经历的缘由，更多的把出路放在了“个人奋斗”的立足点上，而没有从社会层面提出任何解决方案。

对我个人作为读者而言，似乎很难有立场去要求作者提出解决方案。毕竟这是一部自传体作品，而各路在其位应谋其政的政客、学者们，又给出什么靠谱的解决方案了呢？是特朗普的“把制造业带回美国”还是拜登的“再造基础设施”？更个人化的感受是，作者其实一直保持着自省、谦逊，并无得意洋洋的意味，所以即便是“个人奋斗”史也并不让人反感（反面典型就是《当幸福来敲门》）。

而到了2020的电影版，原著的缺点又进一步被放大了。在原著里，作者对于肯塔基杰克逊小镇、俄亥俄米德顿的地方生态和演变，都有比较细致的描述，说明了这些地方的产业是如何兴起、如何衰败到最终消失。这些描述，落在他自己家庭的层面，就或多或少解释了祖母为什么离家出走、祖父为什么在米德顿生活失意、终日酗酒甚至家暴、母亲为何一步步走向失控。而电影几乎完全放弃了社会层面的企图：祖母的离开，被母亲简单的归因为“13岁未婚先孕”；米德顿本地工业的演变，导演只用了两次驾驶车窗外对工厂景致的平行剪切对比而体现（您是生怕观众看懂吗？）；而母亲的感情、事业的失败，在姐姐口中竟全然被归结到“童年阴影”上。于是，本来在社会层面很有代表性的家庭编年史，被偷工减料地熬成一锅陈年心灵鸡汤。

最遗憾的，无疑是浪费了艾米亚当斯的表演。这个人物，本可以在逻辑上串起三代人、三个地点的。结果，我们只看到一个失控的精神病毒虫在两个小时里张牙舞爪、吹胡子瞪眼，却还是对她的成长、她的失败几乎一无所知。

更具体的说，我认为导演还是放不下架子，未能作出更具体的批判。当祖母赶走男主青春期的那些狐朋狗友，说他们“三年后不是街溜子就是蹲号子”的时候，确实咬牙切齿；而当男主长大后回到故乡时，本地的亲朋好友们又是那么的家庭和睦、乐善好施，让人如沐春风。那些小流氓、街溜子、毒虫，似乎都随着男主的出人头地，统统只能躲在故事的背景里、只配在男主开车的路上贡献一点远景镜头。

可我还是不能给这个电影打低分。一方面是艾米亚当斯和祖母两位的表演真的是老艺术家级别的精彩；各重要的是，导演终究没有把“红脖子”这些人他者化，终究还是是站在平等的角度，企图去理解他们的生活和情感、成功和失败。在这个时代里，这种平视的姿态就远远胜过脱口秀甚至严肃新闻中把川粉描述成“一群傻叉”的戏谑（说的就是你，Trevor Noah）。在一个日趋分裂的社会里，尝试去理解他人的企图亦是弥足珍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