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伦之旅1990

现代化急速发展的现状促使越来越多的年轻人离开故乡前往城市奋斗，意大利部分地区的老龄化状况分外严重。电影将视线聚焦到一位新近丧妻的老人马代尔，马代尔在妻子去世后踏上了寻访许久未见的孩子们的旅程，但是在他的一路上充满了艰辛。时代的发展早早的将他们抛在脑后，马代尔对许多新鲜事闻所未闻而闹出笑话，甚至被误作是劫匪而被关进警察局。孩子们的状况也并不是像他们所讲的一样顺利，每个人都面对着各种各样解决不了的麻烦事。马代尔不是个例，而是当代社会无数留守老人的现状。他们生活的很孤独，渴望交流，希望得到自己孩子的回应和陪伴。科技的发展使得人与人之间的沟通更加便利，但是这种便利反而使亲人间加深了隔阂，变得格外疏远。信仰的消亡和精神的无处安放让人们充满了焦虑，马代尔的小儿子甚至因为无人交流而自杀身亡。植根在真实的脉搏上，马代尔的形象是紧密跟随着时代的变化而产生的，他是意大利整个社会现实的一小块缩影，是人们面对现代社会共同拥有的心灵困境，具有深刻的社会意蕴。

父母与孩子，年龄的差距永远不会变，但是，“有些”差距会越来越大，那些“有些”，就是值得思考的问题。而1990年朱塞佩•托纳多雷导演的《天伦之旅》，用一次旅程，一场如戏的梦，几次的相遇，几次的幻象讲述了一位父亲“参观”五位子女生活的故事，而不论是旅程、戏，还是梦，声音都是非常重要的元素。 这部电影的配乐是由著名音乐家埃尼奥·莫里康内设计的。片中有很多的配乐都是以交响乐的形式呈现。主题音乐便是一首简短的交响曲，从开场不久老人登上“天伦之旅”的列车便开始，贯穿始终，而到了父亲见儿子朱列蒙的那一场时，朱列蒙所在的乐队正在演奏那首曲子也就是影片的主题音乐，而这一音乐从片头就开始并且已经反复出现多次已经让观众形成了记忆并且奠定了情感基调，会有一种特别的熟悉感。朱列蒙自称在交响乐排练时因为与父亲相见而“十几年来第一次犯错”，这句话可以被复制多次，就像主题音乐不断的重复一样，每一次相见，父亲在子女面前总有这样那样的一点格格不入，似乎那总是一种错误的相见，即便子女再怎么热情，也有一种莫名的陌生感。而一个乐章结束，另一个乐章开始，却没有太大的差别，即便由不同的音符凑成、奏成，依旧是将近的感觉。而“天伦之旅”可能就是一首交响乐—那庄重感与肃穆感，不是很容易接受，有种距离感，但又耐人寻味—几些挣扎、怀念、幻想、思考。因此，用交响乐作为大部分的配乐，尤其是贯穿始终的主题音乐，再合适不过了。 除了主题音乐外，还有很多配乐也别有用心。有一些配乐是来引导情节发展的，像有一阵子响起了庄重的宗教音乐，而画面呈现的是仰拍的教堂顶部镜头，但是由于教堂的设计极具现代化特点，如果没有音乐的配合，很难让人马上认同那是教堂，而宗教的音乐配合画面的出现给观众了很强的信服感与认同感。 此外，讲到他同他昔日在世的妻子安吉拉说了多少次要看可是没看成，只是反反复复看着剧本的歌剧《特拉维塔》后，进入了想象的朱列蒙所在的乐队在剧院的乐池中为他演奏他点的乐曲《特拉维塔》第三乐章序曲，可见编剧导演更是把“天伦之旅”比作了歌剧，将父亲与子女的关系更加戏剧化，有了更加丰富的情节内容。紧接着音乐未停而父亲坐着电梯直降地下，体现出他内心的陨落，毕竟一切美好都好似被冻在了幻象的人潮之中。 片中的好多歌剧元素，从他们家的合影，到他为每个孩子起的名字，歌剧厅乐池里的交响乐，再到贯穿全片的有歌剧风格的配乐，还有老人自己对自己唱起的歌剧。没错，他自己对自己，也就是说，在片中有好多的独白，从开场就是一段独白，其实有一部分是他对他死去的妻子说的，而事实上也只能是自言自语，面对空气，或偶尔面对镜头打破第四堵墙。但一系列的独白，喃喃自语也足以突显他内心的孤独。而他的独白又不时被各种音响效果打断，有如车声，还有雷声，毕竟独白很多时候是一种幻觉的表象，比梦更容易被现实击碎。因此，独白是暨前面所说的老人几次与别人说的“你快问我……”“你猜猜我是怎么……”一类试图引起他人关注的话外，在语言方面的另一个特色。 另外，音响效果在这部电影中起到了非常重要的作用。口哨音有意无意中成为了全片的线索之一，贯穿全片。口哨音本身是是父亲吹的，而后变成了他每一个孩子出场的暗示，可能是现实的也可能是父亲想象的孩子们的出现画面，具有很强的象征性，也是父亲几十年来对孩子的爱的延续。比方说在卡尼奥为领导的发言稿扣时间时，正是口哨声—那属于童年的旋律，把他唤到窗户口。然而，当只有老人和一个女儿同事的孩子在家的时候，老人吹口哨却引起不了在看电视的孙子的注意，与几个孩子的反应形成了反差，并且更加突出了这个哨声是他与他孩子独有的联系。后来电视花屏了，只有声音正常，而孩子转向看洗衣机的转动，可见孩子根本不在乎画面，根本不在乎内容，而在乎节目欢笑的声音，在乎那种娱乐感，侧面表现出一代比一代冰冷而无视周围父辈祖辈的存在，以及与父辈祖辈的代沟越来越深越来越大。 此外，还有电话的机械式忙音留言提示音的设计，带给人一种冰冷感，而且从一开始是在未打通电话处于忙音即“语音秘书”出现的情况下周围人的动作突然静止似是被“冻住”，而一旦打通电话周围人便开始活动虽然马上显示出喧嚣的繁忙的城市景象，到后来即便打通了电话周围环境的一切依旧被“冻住”，可见冰冻父亲那炽热的心的已经不仅仅是机械式的忙音，还有子女在电话中冷漠的声音。另外，还有少部分的警报声，这应该说是影片常用的手法了，放置在一些紧张的有危机的时候响起，来营造一种紧张的氛围。 在影片中，笑声也是一个很重要的元素，而其之所以重要，在于其与他者形成的一种对比一种反差。比方说他们最后的聚餐，一张长桌却只有三个人，而他们的后面却是欢笑的围成一个圆桌的别的人家，他们愈是笑的欢，就愈突显出老人的痛苦与无奈，以及那种对全家团聚的渴望。老人在与另外一个老太太跳舞时，配着那明快的舞曲，内心却难免在怀念自己的妻子，舞曲越欢闹，他内心越沉寂，因为他的舞伴不是他的妻子，并且他“年轻时是一个很好的舞者”，而现在……再后来，老人在地铁上，周围的人在一个年轻小伙的引导下开始欢笑歌唱甚至起舞，而老人只身站在一根柱子边上，与想象中的一个孩子对话，这种反差又是多么的衬托出老人内心的孤独寂寞与悲伤，他一次次让别人问他问题，不正是想找人讲话，希望有人关注他了解他。再者，在老人被他人抢走珍贵的相机并且殴打前，他在地道里人潮中穿行，配乐也是边上小提琴和吉他相对欢快有源音乐，正与老人内心的挣扎行成了反差，也让后面老人遭年轻人欺负的戏更具感染力。 工作的电话打断了少有的家庭的团聚，而老父亲的到来“让孩子的工作十多年来第一次出错”。究竟是谁打扰了谁？不像鸽子，是因为大量的团聚而遮蔽了天空挡住了视线而栽入地表走向死亡，是乌云遮蔽了天空还吊走了孩子，不是两三个，是所有的五个，甚至最后连影子也没有留下，哪怕是父亲生病也很难让孩子相聚。 声音与声音的反差，声音与画面的反差，带给观众一次平静中又有喘息的“天伦之旅”。父母与孩子年龄的差距，其实是会变的，因为父母的年龄往往会更早的被定格，而定格之前的旅程，如何不打扰孩子，又不让这年龄的差距在生活中不会变大，让谎言不是一种对父辈祖辈的伤害，让“天伦之乐”贯穿“天伦之旅”的始与终，让“天伦之旅”不是短短的一轮“参观”，而是属于他一整个晚年的“体验”，便是影片带给我们的思考，也是我们日常难免困惑的。 QYuQi 2021年11月28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