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第一次在电影院看到“洪尚秀”是通过这部东南亚华人电影。
之前看宣传什么亚洲“芭比”,真正看完这部电,对于我而言这是一部超越女性主义的电影作品。
首先电影的叙事结构妙不可言,一开始几个长镜头的拉扯(期间还在晃)加上尴尬文学台词又发散出的趣味导演演员关系,“我们是要拍洪尚秀电影吗?”“吗的 又不是没有拍过低成本电影”…我就知道导演要致敬我最爱的韩国洪尚秀了。
令我意外的是后段叙事东南亚版“谍影重重”戏中戏的插入,让电影叙事的结构既跳脱又有关联性。导演企图构建起了自我认知的电影世界。在类型片打斗和秘密宗教氛围及特写镜头勾勒自然法则的影像中,突然切入几段片中导演坐在监视器前检查穿帮的忧心忧伤画面,我想是个导演就有共情能力。
不算特别喜欢片尾海中武术的写意画面,这种表达在东南亚氛围的电影中显得理所当然,轻而易举。
特意把电影中一段在歌厅情节的流行歌曲歌词摘抄出来:
“月亮明朗、照映河上,鳄鱼浮起、犹如浮木,男儿蜜语、切勿轻信,信誓旦旦、终将负卿。”
这是我特别喜欢东南亚导演的原因,陈英雄、阿彼察邦都有近似的流行歌曲环节,他们交织着我对东南亚电影神秘自我却又世俗深情的想象。
1
为什么要保卫电影?因为要保卫电影院。而不是相反。
唯有在电影院,电影才真正是电影。前者定义了后者,而不是相反。
就像学生在学校才是学生,演员在片场才是演员……电影在电影院才是电影。
为了让电影是电影,我们需要电影院的存在,因此需要保卫。
为什么唯有在电影院,电影才真正是电影?
在电影院,电影是唯一存在,观看是唯一被准许的举动。
大银幕、黑暗空间,立体声效……电影院才有的环境,让观众全神贯注于,从而忘记自己。
2
如果说观影有如祷告,原因正在于此。
在教堂,我们与他人一起,闭上眼睛向上帝祷告。
在电影院,我们也是与他人一起,但却是睁着眼睛观看电影。
一个是在明亮空间中通过闭眼进入自我,一个是在黑暗环境中通过睁眼忘记自我。
两者却有本质上的相同点:即全神贯注于一。
祷告是与上帝的单向交流,闭眼制造的黑暗保证了注意力全部集中于上帝。
观影是与电影的单向交流,黑暗的环境同样保证了注意力全部集中在影像。
3
薇依说:注意力是唯一能让人的灵魂与上帝接触的能力。
那么,当我们在电影院全神贯注观看电影时,我们的灵魂便是在与上帝接触。
因此,电影院是如同教堂般的圣地,观影是如同祷告般的圣举。
保卫电影院,便是保卫我们的灵魂与上帝接触的机会。
保卫电影院,首先要保卫电影;没有电影,电影院就不会存在。
没有电影院,电影仍然可以存在,但我们的灵魂将因此失去一种与上帝接触的能力。
请保卫电影吧,为了保卫电影院而保卫电影;而且要保卫好电影,好电影更能让观众集中注意力。
上影节没去,一直比较期待。在First做开幕片看了,观感挺不错的,不沉闷不做作。叙事很有设计,前半段的“筹备”与后半段的“文本”互为对照,形成了更复杂迷人的叙事结构。
最为惊喜的是影片营造了某种身体的在场和触觉的感知,小罗看完很赞叹,他说影片使他通感到强烈的触感知觉,比如挨打时鼻子流出血和手指上爬行的蚂蚁。作为视听艺术的电影,能唤醒观众对触觉或者嗅觉的感知其实是一件很高级的事。而我却更加鲜明地体验到“身体”的在场,西方哲学传统中,在身体与意识的二元对立里,身体总是被轻视和忽略的一方。这其实存在巨大的误解和偏颇。而在观影过程中,我产生了强烈的系统训练身体的原始冲动。自律和流汗真的能带来更加纯粹的快乐,而随之产生的形体美和健康体魄似乎都已经是副产品了。
“身体不是思想的监狱,思想却是身体的监狱”很值得琢磨,导演说是福柯的身体理论著作中的原话。
映后导演谈到了关于元电影(关于电影的电影)的问题,她坦然自己并不关心电影,而是更关心自己。但作为职业电影人,在创作中刻意忽略和规避电影的存在其实是某种虚伪。所以她不避讳谈电影,但更加还是作为自我表达的手段。元电影是形式,自我表达才是内核。
Q&A导演承认自己最喜欢的导演是洪尚秀,这也解释了电影形式上的某种相似性,但不论从内核和叙事甚至性别视角,陈翠梅都具有了自己的风格。
“年轻人把剑看作一切,宫本武藏却把一切看作剑。”
1、为什么要自己演? 不是没有想过找专业演员。想过杨雁雁,李心洁。两个都是影后。也是很棒的妈妈。杨雁雁是可以演武打的,我真的有认真考虑过。但是这部电影是关于寻找自我。关于一个人重新得到自己的身体。所以还是必须我自己去经历的。这是导演的自私。 2、为什么要自己去经历? 我是把拍电影当作一种修行吧?看书也是,练武也是。其实到最后,生活是一场修行。 3、所以你让宫本武藏说“一切都是剑?” 这个故事倒是我听来的。我之前也去学太极推手,其中有个师兄说了这个故事。这个肯定不在宫本武藏的传记里,我觉得他是混合了几个故事。虽然是胡扯,但是挺有意思的,就拿来用了。 4、具体上修行是什么? 我有一个朋友李红旗,他有阵子学八卦拳。他跟我谈“得体”。不是穿衣服得体那个得体。是“得到”身体“。我也在思考这个问题。科学认识上,我认为没有灵魂这一回事,所有思想意识,也还是属于身体的。我们的所有活动都是电光石火之间的化学作用。去感知身体对认识自我很重要。静坐是一个方法。拍电影是一个方法。习武也是一个方法。 5、自己是什么? 我也在问。我觉得“自己”是编出来的一个故事。有些故事是先设的,比如出生在什么时候和什么地方,还有父母。几乎已经完整叙述你的身分:年龄,地理,国籍,姓名,关系。比如有人问你是谁,基本上就是:我是陈翠梅,马来西亚人,导演,谁谁谁的女儿或妻子或母亲。 在这些叙事之中,少数是选择,比如职业。 6、为什么“自己”是一个故事? 我们会给自己寻找原因。 打个比方:”我会拍电影,是因为小时候二姐喜欢编故事。“ ”我想学武,因为我父亲是个武痴。“ “我想拍武打,因为最早接触的就是武侠电视剧。“种种。都可能是现状寻找原因。我们都精于这种叙事。 有因果情节的事件就会形成故事。 7、妳的电影好像都有这种叙事游戏?尤其是长片。 《爱情征服一切》里,男人明明已经述说了自己会怎么去骗这个女孩,然后你又让观众看他一步一步实行;《无夏之年》里两个好朋友在一个夜晚回忆童年往事,让后第二部分妳让我们看到美好回忆和残酷真实的落差。嗯,的确对叙事感兴趣。我对一个人如何去叙述一个事件特别感兴趣。 有句话“鸳鸯绣成从君看,莫把金针度与人。” 就是一件艺术作品,任人欣赏,但是别去说明是怎么做出来的效果。 我偏偏是那个对鸳鸯没有兴趣,老是想看金针的人。 也会是那个以“金针度人”的创作者。
导筒Directube & 陈翠梅 Chuimui Tan
导筒:
新千年开始时您差不多从大学毕业,那时让你真正开始决定从事电影创作是怎样的契机?
陈翠梅:
马来西亚2000年开始有人在拍独立电影。
我是2001年大学毕业,本科是电脑动画。一毕业就在大学当助教。
当时我邀请了一些导演(Amir Muhammad, 李添兴,何宇恒等人)来我的大学放映电影,分享创作。还记得是每个星期三。
学生们没太感兴趣,我这个做老师的却大受启发,开始参与独立电影制作。
导筒:
你之前拍摄了大量的短片作品,相比之下长片创作的频率会比较缓慢,这样的选择是哪些原因决定的?
陈翠梅:
2003年到2009年我拍了很多短片。
2003年,朋友们都在拍短片,我那时候或者摄影,或者美术,或者剪接或者演员。我没学过电影,那一年是我的电影教育。
其实自己非常享受短片创作,形式上相对自由。我还记得2005和2006年我都有短片在鹿特丹竞赛,但老是有人问我,“你什么时候拍一部电影呢?”我那时候想,难道我的短片不算电影吗?于是愤愤地拍了第一部长片《爱情征服一切》。拍完之后,发现还是拍短片比较欢乐。于是又拍了很多短片。
导筒:
距离您第一部长片《爱情征服一切》Love Conquers All (2006)完成已经15年过去了,如今回看当时的创作会有怎样的感受?
陈翠梅:
我还是觉得自己像个业余者,没有真的把电影当专业。也一直没学会怎么拍电影。一直还在尝试不同的东西。
我现在看回自己以前的作品,甚至是15岁时的文字,一般都是惊讶的,原来以前就这么厉害了,好像自己没什么长进啊。
现在看《爱情征服一切》,虽然技术粗糙,还是会惊讶于那时候看爱情的残酷或老练。
导筒:
您的新片《野蛮人入侵》的创作初衷和灵感来源是怎样的?
陈翠梅:
会有这么一个项目,也是因为2019年三月我在香港电影节的HAF会场遇见杨瑾,他突发感慨,说很怀念以前拍独立电影的时候。然后没头没脑地问我,“60万人民币你能拍一部电影吗?”我说没问题。过几天他约了我在酒店早餐,就把这个项目决定了,6个导演,每个人100万的预算来拍一部电影。
同年6月就在上海发布了这个计划。
上海之后我去了一趟北京,在宋庄约了王宏伟吃饭。他突然说他要拍一部谍片,让我演女间谍。我开玩笑说那你送我去做三个月的武术训练吧。
然后我突发奇想,反转局面,“不如我来拍一个伪纪录片,关于一个中国独立导演,转型拍动作片,找了合作多次的过气女演员,把她送去泰国普吉岛受训三个月。后来项目黄了。女主角却通过练武找到自我,最后还参加了自由搏击赛。”我跟王宏伟说,“我来让你演这个不靠谱的导演。”
7月我就带了阿良,热奶和陈佳宁去普吉岛做考察写剧本。不幸的是,我没办法安排家人照顾我三岁的小孩,所以要把他带去普吉岛。
就在普吉岛写了《野蛮人入侵》。
导筒:
这部影片采用了“戏中戏”的结构,这样的模式会对叙事带来一定的挑战,您是怎样整体考虑的?
陈翠梅:
其实我的创作,也只是一个疑问,或者自问自答。
什么是我。
假作真时真亦假,无为有处有还无。
导筒:
你之前在生活和工作闲余之时,会运动健身吗?巴西柔术的学习还有武术的,是因为本片的拍摄而特地去进行的吗?你能分享一下这种习武对、身体方面的问题,或者是你的动画电影创作带来的新变化或者灵感吗?
陈翠梅:
我运动量比较大。不是校内的活动。
我中学的时候,学校对面有座小山,我每天都会独自一个人爬山,之后去游泳。也不为什么,就是一个人单独思考。
2004年有学过三个月的自由搏击。
2019年学巴西柔术。可惜2020年三之后,因为疫情爆发,学习停止停工。
其他还有泰拳,菲律宾武术,太极推手等等。
不是为了电影而学的。比较像静坐。
武术我比较外行,只懂些皮毛。
虽然一直对武学感兴趣。真正学武还是筹备电影的时候。时间比较短。胡乱地学了菲律宾棍法,泰拳,巴西柔术。
我觉得真正懂得武学的人是徐皓峰。不只是历史或理论。他说的很多东西,是真的实战能用上的。只是很难学。有一天我真的要认真学武,希望可以拜他为师。
导筒:
影片中提到了著名的谍战动作影片《谍影重重》,同时看过这部作品和《野蛮人入侵》的观众应该能发现,《野蛮人入侵》中有一些段落是对《谍影重重》的直接致敬,聊聊您对这个经典系列片及其在包含的动作,打斗感的理解。
陈翠梅:
其实选择《谍影重重》,主要是呼应电影主题那个“我是谁?”
当年《谍影重重》里几场几场打斗都很经典,所以也刻意模仿。
这些打斗设计跟我们熟悉的香港电影很不一样。里面用了Kali(菲律宾武术)和Krav Maga,都是军人实战训练的近身格斗。
导筒:
您在片中也有大量的动作戏,拍摄这些激烈的打斗戏,您会有怎样的摄影方面的要求?
陈翠梅:
这次的动作场面设计其实主要依靠动作导演李添兴。模仿《谍影重重》的部分,几乎是每个镜头和动作都抄。其他原创打斗部分,基本上希望动作一气呵成。
导筒:
你之前提到过自己的很多作品都是5D Mark II拍的,而且《无夏之年》中的夜景也都用了这个机子,因为感光度强。
这一次的拍摄的机器设备是怎样的?在使用过程时和以前的状态相比觉得如何?你觉得拍摄设备的不同会给你不一样的状态吗?海边的风很大,还是用的Zoom H4做收音工作吗?
陈翠梅:
这次用的是Panasonic 的机器,灯用了Aputure。
We used the Panasonic S1H with Zeiss lenses (we combined Compact Primes MK2 + Otus + ZF series). Most of the film is shot with the ZF series. Regarding lighting we used a very small setup from Aputure: 2 x C300 + accessories and a set of 4 x Aputure MC. besides that we used some par lights and quite a lot of practicals.
我们使用的是Zoom F6多轨录音机。由于马来西亚海风非常大,在海边拍摄时,所有录音话筒完整的防风罩以确保能收到最干净的声音。
导筒
本片的音乐设计由Akritchalerm Kalayanamitr担纲,在影院观看本片的时候除了东南亚标志风格的海浪声音,还有在像打斗桥段的电子乐,关于声音创作的部分,和往常的独立电影创作声音设计是否很不一样?对你和Akritchalerm Kalayanamitr来说是否也是一种挑战?你们是如何沟通的?
陈翠梅:
设计电影的时候,也会在想,这是导演胡子杰要拍的东南亚版的《谍影重重》。
所以音乐找来马来西亚做声音实验的Kamal Sabran。
混音部分找了泰国的Rit (Akritchalerm Kalayanamitr,以下称Rit)。
后制部分遇到很多困难。因为疫情,没有办法到泰国,所以都是用电邮沟通。
在调色和混音,导演不能在场,其实是没有办法做判断的。
我是2007年在鹿特丹认识Rit的。
Rit是多年来都在跟Apitchapong合作,我很喜欢他在电影声音设计,这次的终混,我去不成曼谷,所以就让他做最终决定。
导筒:
剪辑方面,最终登上大银幕的版本是按照一开始的拍摄脚本来剪辑的吗?是否会因为了“类型/动作片”或者要“反类型/动作片”,按照“作者”的方式,而去有意地调整剪辑节奏呢?与Kai Yun Wong的合作是怎么样的?中间有过怎样不同的尝试吗?
陈翠梅:
剪辑师黄凯韵是廖庆松老师的学生。这是她第一次剪长片。但是我很相信她对电影的判断。
我们非常聊得来,在拍摄现场,我们的关系是:
“来,抽根烟,妳觉得刚才那场戏怎么样。”
“刚才那个镜头怎么样?
剪接师黄凯韵本人回应——
“我觉得有可以分成跟场和后期两个部分,拍摄时是根据素材尽快剪出每一场故事通顺,然后也在一些场次拍摄前,让导演看其他部分的素材,比如Adnan的完整章节,帮助一些拍摄时的思考?然后后期的思考就不一样,不能被任何类型的手法绑住。就做Mui的味道,就是不需要那么准确,人生就不是每一件事都那么清清楚楚嘛。
故事里有一些选择,是一些模糊的感情,比如Moon在看Adnan的每个眼神,都有着戏里戏外的情绪,有爱也有恨?这个角色的层次就会出来了,我在剪接期间,其实回归到很本质的东西,把技术通通丢掉!最后做得,还好,尚须生活更多的经历吧! ”
导筒:
主人公李圆满在片中一直在与儿子和昔日恋人发生纠缠与反复,您如何看待这个角色的设定,为什么会选择亲自来出演李圆满?
陈翠梅:
我是为了可以练武,硬是自己要演的。开始有考虑过找杨雁雁。她真是影后,也是母亲,而且打戏不错。
但是我觉得练武这件事情,还是必须是我自己经历。这是导演的自私。
导筒:
你曾谈到自己会“在前期准备时,花很多时间去彩排,至少三次”,譬如《爱情征服一切》的女主角走路的姿态多次排练调整出了不同的效果。这一次的准备工作是否格外的漫长?你和制片是怎样分配安排时间的?可否和其他的青年电影创作者分享一下经验?
陈翠梅:
前期准备越充足,拍摄时就可以专心拍摄。
这次的前期准备,写剧本大概是三四个月,前期大概是6个月。
最吃力的是我的动作训练,但那恰恰是我最享受的部分。
彩排有动作彩排,也有摄影彩排,最后还有Full Dress Rehearsal,就是演员服化道具都彩排。
导筒:
演员李圆满在片中熟练切换着亚洲多种语言,在马来西亚的现实情况中,电影工作者是否都具备这样的能力,东南亚跨国合作电影制作的情况是否逐渐成熟了?
陈翠梅:
马来西亚语言环境比较复杂。基本上马来西亚华人在生活上会需要英文,马来文,普通话,和一两种方言。(吉隆坡广东话,槟城柔佛闽南语。)
马来西亚和印尼用的同样是马来语。印尼的电影工业和市场都比较成熟。
Bront Palarae是马来西亚演员,但是是在印尼成名的。
导筒:
“演员”和“导演”的身份是一种身份,你说怎么样?哪个更能给你带来更多的创作满足?如果没有疫情,也有合适的电影演员,让你重来一次,你会选择自己演还是用其他演员呢?
陈翠梅:
我其实不喜欢表演,因为控制欲过强。
我喜欢跟演员合作。
导筒:
影片中从筹备影片的现实阶段过渡到电影阶段的节点,是怎样选择的?之后再拉回到现实,是否会想制造虚实不明确的效果?
陈翠梅:
其实没有虚实真假。从一开始就是一场电影。
虚假里面的虚假,不会让本来的虚假变成真实。
导筒:
片名《野蛮人入侵》(英文电影名Barbarian Invasion)有怎样的用意?
陈翠梅:
我很久以前读过,每一个小孩的诞生,都是一次野蛮人对这个文明社会的入侵。
原文是Hannah Arrendth, Every civilisation is invaded by barbarian, we call them children.”
开始是这个意思。一个小孩对立着社会,到底谁是野蛮人。
后来比较是,所谓的文明社会,是对每个个体的侵占和控制。
我愿意做那个野蛮人。
导筒
影片中有一段关于宫本武藏和电影的台词,某种程度上来说,这部片子也可以理解成一部关于电影自身的电影。然后我们也看到影片中有很多和其他电影串联的细节,比如您提到了洪尚秀的电影,当然这是一个友善的关于洪尚秀电影风格的梗,但就电影本身来说,是否可以对比洪尚秀的电影风格谈一谈您是如何理解电影和创作电影这件事的呢?
陈翠梅:
“一切都是剑”,原来是这一切的核心。
很多年前我问过Bruno Dumont杜蒙这个问题:电影是什么?
“这是一个形而上的问题,”他很郑重是说,“这个她问生活是什么一样的。”
导筒:
可以简单向大陆观众介绍下这次拍摄《野蛮人入侵》的团队主创,他们应该都是活跃在马来西亚的优秀电影人。
陈翠梅:
监制胡明进是导演,2010年他的电影《虎厂》进过戛纳导演双周。
动作导演李添兴(也演罗师傅)是导演,是最早发起马来西亚独立电影的旗手。
演导演的张子夫是个歌手,演员,他在Ghost In the shell 里还演了黑帮老大,折磨了Scar Jo。
演情人的Bront Palarae是演员,今年也导了一部情欲片。
导筒:
您长期以来一直与大陆的电影界及独立电影人们保持着良好的连结,这次入围上海电影节,有怎样的感受,这一次不能来到电影节现场,对于大陆的电影创作同仁们有什么想表达的吗?
陈翠梅:
整个项目本来就和大陆独立电影人很有渊源的。只是后来疫情紧张,我们只能用马来西亚团队。
“一切都是剑”——与所有创作同仁共勉。
导筒:
去年有您监制的《一时一时的》(Sometime, Sometime,2020年叶瑞良导演作品)也曾入围上影节,马来西亚目前新导演的创作环境是怎样的?您也有举办为青年影人提供展示平台的seashorts电影节。
陈翠梅:
马来西亚不太有扶持新人的平台。年轻创作者还挺困难的。
导筒:
您之前出了电影创作,还经常会写小说和散文,现在是否还有这方面的创作习惯?
陈翠梅:
我现在是迷上了巴西柔术,把很多精力和时间在钻研这个,可能要十年的时间。
导筒:
在未来一段时间,还会有怎样的电影创作计划?
陈翠梅:
其实这几年一直想写科幻爱情小品的。有了几个构思都没实现。
陈翠梅导演说,她在影片中提出的问题不是“我是谁?”而是“‘自己’是什么?”
第一部分:女主角一个单身妈妈带着孩子,打算去拍电影,她经常被调皮捣蛋到处乱跑的儿子折腾得团团转;导演让她为了演电影而去习武,她无奈之下同意了,练习过程中被师父和其他学员残酷地“吊打”,她遍体鳞伤,在回家路上遇到修行的僧人,递给她一本书:《是谁拖着尸体在走路——净弘法师》
这个阶段,是她“任人摆布”的阶段。
第二部分:习武的时候,她问师父:“自己是什么?”师父重重打了她几拳。问她:“痛的是谁?”“躲的是谁?”“闪的是谁?”
在她的儿子遭遇绑架,她去和匪徒搏斗,习武过程中的躲避和攻击形成了习惯性记忆,为的就是在遇到危险时保全自己,生存下去。
“自己”就是本我,身体本身。
第三部分:她被人打晕,沿海漂流到马来西亚,醒来发现自己失去了记忆。
醒来之后认识的男人拍了她的照片在网络上搜索:“没有找到关于你的任何讯息,看来你的资料被有人故意抹去了。”
“我是缅甸难民吗?”“我会很多国语言,那么我是间谍吗?”“我身上有一个写着宇宙两个字的纹身,这代表着什么呢?”
不说姓名,不说职业,不说关系,你是谁?
导演试图说服女主角和她打死不相往来的前夫合拍电影,“你能不能,重新爱上他一次?”
她一开始决绝地说“不可能,有他就没有我。”而后来,电影告诉了我们或许真的可以:在“戏中戏”的戏中,是当她被迫失去了所有记忆的时候,在“戏中戏”的戏外,是她从“自己”中跳脱了出来,放下了自我,也放下了爱恨情仇,沉浸在戏中角色的时候。
第四部分:
当导演“cut”之后,我们才明白,这一切都是虚构的。“戏中戏”的最后一个镜头,是女主角在海面上行走。她仿佛找到了答案。
真的明白了吗?没有人敢说自己真正地明白。于是,最后又多了一个cut,导演自己,在海面上舞剑。回应了电影一开头导演讲的宫本武藏的故事:年轻人眼里,剑是一切,而在宫本武藏眼里,一切都是剑。电影也是一样,年轻的时候,电影是一切,而现在,一切都是电影。
一切都是电影。
让我想到了佛家的“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
看完电影,伤感而又平静。
#SIFF2021 宫本武藏故事是全片的寓言。元电影的框架下,戏中戏展开,失忆女主第二次爱上读克尔凯郭尔和德勒兹、穿着菲利普·迪克《仿生人会梦见电子羊吗?》T恤的Julliard。到结尾,宗教意味浓重的『行于水上』与Make-believe的电影似乎成了一回事。
3.5;“我们是在拍洪尚秀电影吗”虽说是调侃,但的确可见某些玩味结构的意图;私心将之切为三段——日常现实的俗事琐事围绕,身处功夫训练的逐渐沉浸,以及钻入「电影」后的天人合一(三段的缝合很有意思),一切都验证了那句“以前,电影就是一切。到了現在,一切都是电影。”三段都以「身份认同」为探讨核心,乍看不怎么新鲜的概念/迷影梗,在略微古怪甚而诡异且携有反讽幽默的走向中,女性对情感、育儿、性别/社会角色归属、自我定位及展望等一系列深层问题,慢慢褪去外界喧嚣的标签、抛掉庸常事件的黏附,在身体势能的爆发中体悟到师傅说的“认识你自己”,并最终能在暮色中沉浸冥想,影像帮助其实现心灵的凌波微步。
#SIFF24#「以前电影就是一切,现在一切都是电影」,洪尚秀式的宫本武藏,又借以碟中谍式的自我迷失表述电影与自己的关系。时常调侃「电影」又反复认证「自己」,那些藏匿在表象下的,那些可以后期处理的,观众见不到的“穿帮”也不过是现实与电影间的介质。生活混入影像,不着段落痕迹,入戏出戏,一切无痕。
买票请陈思诚来看,让他哭晕在厕所。
前三分之二太好看了,影迷会无数次会心一笑的那种好看。接吻的地方我就开始充满疑惑并烦躁了,为什么还不喊卡,俩演员的情感关系不用展开交代了吗?之后,以玄的意味走到了最后。
@2021SIFF.简介文案很吸引人,顺便调侃了一把洪尚秀和谍影重重,也提高了期待值...Do androids dream of electric sheep?电影什么时候开始的?早就开始了...比摄影机不要停多出一点人生况味;不知道自己是谁,所以相信AI,让AI去找自己,穿着袈裟的师父都在问,红药丸还是蓝药丸?后半场武打太僵硬了,导演的表情迷惑得让人迷惑...到底是寻找自己还是感受自己?原来女主演就是导演本人
一部许久未见的、令人振奋的武侠片——关于身体潜能的压抑激发与内心秩序的崩塌修复。电流(现代科技)与海浪(原始自然)声的合奏,撕掉性别、民族、国籍、婚姻的标签,重新确认人生的羁绊来自何处。我们正在拍The Bourne Identity吗?不,我们拍的是On the Beach at Night Alone,来自经验以外的镜花水月,和黄粱一梦。
所有所谓环形结构戏中戏,都是服务于野蛮人这三个字。孩子是野蛮人,资本是野蛮人,功夫拳头是野蛮人,野蛮人一定会在你生命里出现的,因为它是为了让你痛的,而痛是为了让你重新知道自己是什么的。就像突然迎面的拳头,能让你知道是谁提醒你要躲闪,那个才是真的自己,而不是什么母亲,导演,离异的女人。所以,思想是身体的监狱还是身体是思想的监狱,这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最后你选择了红药丸还是蓝药丸。
上海错过,来西宁补上,FIRST开幕片。成本100万,陈翠梅自编自导自演,关于拍电影的电影。这几年好像类似作品尤其多,这部的融合方式我还蛮喜欢的,前半段洪尚秀式的闲聊、训练,后半段无缝转入“东南亚版谍影重重”,最后打破第四面墙,导演出来,已经离婚的男女主演恢复了各自身份,然后又来一段,以为出戏了,结果还是在戏里。呼应了前半段那个宫本武藏“一切都是剑”的故事,从前电影是一切,现在一切都是电影,比情诗那种好得多。敬佩导演亲自上阵、练功夫的勇气,不过毕竟不如专业演员,瞪眼睛、抽鼻子、抿嘴之类的本人微表情有点多了。
孩子是入侵身体的野蛮人,所谓母体只是一台3D打印机。寻找的不是孩子,而是“自己的宇宙”。概念很喜欢,观影过程也很享受,但后半部像拍着拍着忘了原本想拍什么……就结束了。(看了导演的访谈有点儿明白为什么前后落差了,她感受到的限制主要来自母亲身份,所以一旦进入电影,一切又都是剑了。)导演果然不是演员,可以当演员,但演不了演员,眼神和状态一看就不是演员XD;男主好像李国修……
类型片+文艺片的一次探索,放在今年FIRST开幕,本身就是一件很有意义的事情。四个章节过渡顺畅,关于野蛮的解读,可以跟着曾经抑或现在的疼痛去寻找答案。导演给青年创作者的建议是:1.宁愿去做一个有趣的失败,不要去做一个标准的成功。2.不要听别人的劝导或者建议,自己想做的就去碰一碰,千奇百怪的错误要比千篇一律的成功有趣的多。
从第一幕就知道它应该是《摄影机不要停》那种虚实相生,后来它突然变成了洪尚秀,之后它又变成了“摔跤吧妈妈”,再之后它按照“承诺”变成《谍影重重》,最后它又奔向了《塔利》。但它谁也不是,就是它自己,对一切电影轻松地戏仿,又悄悄地逃逸,借用每一个壳,还了自己的魂。它到处都是梗,迷影的梗、电影圈的梗,但它并不砌门槛,这些梗即便注意不到,观众也能照样顺畅地进入故事,它既有作者性,又有服务感,既开放又自我,既隽永又戏谑,既松弛又凝重。现在的院线片能让人好奇的越来越少了,成熟的不令人好奇,青涩的不令人好奇,好的不令人好奇,连烂都烂不到令人好奇。这真悲哀。而这部电影就是令人好奇的电影,是真的还属于电影的电影,不是一个行活,不是一个“项目”,它是电影本身应该的样子。
以为是讲身体政治身份认同甚至还有些许政治隐喻,第二幕百无聊赖看得晕晕乎乎的动作戏随着一声cut变成结构超强的元电影,还是洪尚秀那种。看完发现故事简介写得太好!
请不到合适的嘉宾可以不请,提不出问题的观众可以不问,宁愿听导演一个人讲60分钟也不想听无关跑题的嘉宾和卖弄学识的观众发言
谍影死忠粉直呼内行,如果看全了陈翠梅的短片,观看本片将更加乐趣无穷。
8.5 #SIFF#12 可以说是类型的翻滚吗?这么有趣多类型揉合下,仍然保持女性主义主题表达而不跑题也是够厉害了,女主从一开始就被赋予了母亲的身份,接下来就是离婚的女人,男导演的慕斯,男教练的学生,她的身份一直在丰富,而自我却在在消失。在戏中戏那一段,失去记忆的她才新掌握自己,有趣的是,当戏中戏框架即将露出的时候,女主虽然从脱离了她不被定义的身份,但是视角却是反凝视的,随后,她身边没有导演,前夫,孩子,她只有她自己,和她自己的选择。
上一次听到“灵魂是肉体的囚牢”还是看福柯的《规训与惩罚》,身体有无限可能但被思想禁锢了,比如圆满在尝试新角色前总会先自我否定,比如觉得要尽母亲的职责无法承受长时间训练,比如排斥和前夫一起演戏,有些是社会的规训,有些是情感的漩涡,都困着自我难以前行,尤其是用结婚生育过气影后的经历来凸显女性在社会中遭受的思想桎梏。女主进入训练后逐渐拿回对身体的控制,失忆段落更是将思想的禁锢清除到极致,忘记姓名、职业、家人亲友等,只有最直接的身体反应,在思想清零的状态下再去询问我是谁。不过戏中戏似乎也不再执着我是谁,短暂的爱情火花之后爱人被杀,再次失去所有的圆满来到寺庙,老和尚给出红蓝药丸,一起修行打坐、融于自然,就此走入空无也不是不行。反过来看现实,片场里女主静静站在忙碌的众人之后,或许通过沉默说明了些什么。
马来迷离劫
我必须承认,这些豆瓣短评,我看了又看,心里窃喜。真的很高兴朋友们享受那个观影过程。故事也就一个老掉牙故事,情节更是明目张胆地抄袭,主题更没什么了。但是你观看的时候,老是会打破一些想法。写的时候,想的是“破”这个字。破坏的破。看到最后,是白茫茫一片大地真干净。
碟中谍,戏中戏,迷影梗,吐槽大会,摄影机不要停!从哪里入戏不重要,重要的是一切都是电影,电影就是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