毫无疑问,这部1984年上映的电影是一部极为难得的中国影史佳作。
它有着伤痕文学的内容和形式,但是却没有伤痕文学的晦暗,生机在整部电影里一直存在,突破重重阻扰,在最后得以破土而生。
故事的明线是女主的社会和感情困境,暗线则是一直在台词和故事中若隐若现,贯穿各个配角和女主重大事件和艰难生活时期的wg史。
但是,影片的笔墨重点不是在于女主在特殊时期的苦难经历,而是她作为特殊时代和境遇的受害者,在那个时代结束以后,怎样一步步从历史遗留给现实的包袱与重负中挣脱出来,获得真正的爱与自由。
这部影片对女主的刻画之生动,可谓中国影史罕见,是剧本与表演的完美结合。
饰演女主的龚雪,不得不说把这个角色完完全全地演活了,生动、深刻而不造作,把一个内心背负巨大痛苦秘密的年轻女子,一步步直面现实,也就是直面真实自我的心路历程演活了。
这种心灵上的自卑困境,其实基本每一个人都会在成长或生活的路上遇到,具有相当的代表性,也很容易引起观影者的共鸣。
女主有两次心态上的巨大转变,一次是不再隐瞒自己非婚生子,这一次她经历了来自当时的保守社会环境的巨大心灵冲击,但是在大多数时候,她都是一脸的平静和无畏,但是你也能感觉得到她内心的恐惧和波澜,这种坚韧,感人至深。
第二次是她试图克服自己对于感情上的自卑,勇敢地向心上人吐露自己内心的秘密,表达爱意。
女主这两次打开自己的非凡勇气与忍耐,我是被深深震撼到了,热泪盈眶,有血有肉的普通人,久违的人性的尊严、勇气与高洁,出现在了我们八十年代的电影中,这种思想的深刻性和表现力,并不弱于外国的优秀电影,看来我们的电影在最近三十多年丢掉了不少优秀的东西。
女主在等待男主回应那一段,即便大概率能猜到结果,我还是深深为她捏了一把汗,心揪了起来,似乎巴不得她赶快不用再忍受这样的煎熬。
这就是一个足够“有血有肉”的人物,所会引起观影者的共鸣。
饰演男主的张铁林在影片中的表现也是可圈可点,一个敢爱敢恨,头脑清醒,敢于冲破旧有观念束缚的勇气之人,跃然纸上,这个角色很容易得人喜爱(这里想起张铁林饰演的琼瑶剧皇阿玛,这也深刻说明了“只有时代中的张铁林,而没有张铁林的时代”)。
在影片的最后,男主的话:“我相信,只有国家好了,我们才能好得起来。”这并非是什么大道理,而是非常深刻的一句话,是导演借男主之口对自己内心的一种吐露。
这句话也就深深对应了:“时代的一粒灰,落在普通人头上,就是一座火山。”
到这里,无论是女主个人,还是国家历史,这两条线都得到了一个光明而不造作的开始(结局)。
愿我们都能不忘历史,同时也能直面历史,勇于去解决自己的问题,就像影片中的女主所选择的那样,相信这也是导演白沉对国家的一种殷切希望。
四十年的改革开放,使得自我意识和个性价值得以解放和释放,作为九零后的我也早已适应了更为热烈的情感表达方式,而且这似乎看起来也无可厚非。
但是,无论如何,作为一个中国人,我更相信含蓄美的内在力量。对于爱的表达,直抒胸臆自然无从非议,亲密的表露也往往是意由心生的结果。但是,东方人的审美逻辑,会更倾向于在意会中寻求含蓄之美感。
诚如影片《大桥下面》中的故事线索:男女主人公的感情一样,虽说爱的表达是欲说还休的,但确实真挚而纯净的。许是受自身感情历程所带来的感情观影响,我更欣赏一种顺其自然的情爱表达:无需承诺的海誓山盟,只要相互理解、相互信任、相互尊重、相互懂得就好。而片中的男女主就是如此。
当下,我们似乎更习惯把很多本可以单纯的事情庸俗化,似乎过把瘾后,死了都值。譬如在爱情中,最本质的就是有缘人之间的相知相守而已(尽管婚姻家庭的缔结会有许多物质基础考量,但这无碍爱情的本质),至于性的满足,只是情到深处的自然流露而已,其本身无关道德与情操。但往往我们会用庸俗化了的刻板信息去做衡量,这既无必要,更不应该。
或许,影片的生活背景与我有距离,毕竟时代不同了。但是,深藏于内心的对真善美的期盼,是人家的永恒,也是社会前进的动力。
电影一开场,在上海苏州河边三官堂桥熙熙攘攘的人流中,美丽而忧郁的秦楠(龚雪饰)买了早点装在篮子里,另一只手捏着用纸片包着的油条,回到家,她将早点放到桌子上,叫醒爸爸,然后自己赶到街边的缝纫摊下,却遇到城管工商各路人马的驱赶无处安身,在街边修车的青年高志华(张铁林饰)见状,让她将摊子摆在他的修车摊旁边……
“一只手捏着用纸片包着的油条”,这个非常好的细节凸显了《大桥下面》讲述城市市井生活的追求。导演白沉,早年曾担任过著名导演朱石麟的助手,后从香港返回国内,被打成右派,30年的右派经历,使他深切地了解底层人生的不易。《大桥下面》这部反映上海城市底层平民生活的影片,他将“真实”作为最大的追求,从服装的样式、家具、楼梯、铝锅、灯绳、横梁自行车、公园里的过山车,以及老式缝纫机、量衣服的手法,还有修车工具、在水中泡车胎……他从极其逼真的生活细节着手,营造出上世纪八十年代初期上海的真实的弄堂生活氛围。
《大桥下面》的时代背景在八十年代初期,正值文革之后、改革开放之初,此前普通市民的生活,套用作家阿城的话来说就是,扫除了世俗生活的城市,清汤寡水,不是鱼的日子。在《大桥下面》的年代里,城市又逐渐恢复了世俗自为的热闹和强旺。然而毕竟百废待兴,家底还薄,对普通市民而言,生活固然有了盼头,但面临的现实问题却也很多。某种程度上,白沉的《大桥下面》就是为他们打气而拍的一部电影,当时的一篇文章写道:“影片描写的社会底层普通市民在逆境中忍辱负重,最终战胜命运、勇敢向上奋起并争得生活与幸福的权利的主题基调,正是编导近30年来对自身于底层社会切身生活体验的真实反映。”
电影直面了当时社会上最敏感的几个主题——个体户、未婚单亲妈妈、残疾人、知青下乡回城等,但却自觉地摒弃了花哨的哗众取宠表现,而是用朴实的手法,讲一个实实在在的故事。为了追求银幕上的真实感,导演说提出了创作上的“三个不露痕迹”:导演不露痕迹,摄影不露痕迹,表演不露痕迹。就电影所呈现的效果而言,这三个不露痕迹基本上是到位地完成了。
电影将上面几个重大的主题浓缩于女主人公秦楠曲折动荡的命运中。秦楠是青春和爱情被文革所误的千千万万无权无势的普通城市人代表:她的父亲被打成右派,母亲早亡,她自己作为知青下乡也吃尽了苦头,待到千辛万苦回到城市后,不忍心父亲无事干所以没接父亲的班,成了个体户,在街边做来料加工、代人裁缝的活计。雪上加霜的是,在下乡时由于命运的播弄,她生下了一个孩子,孩子的父亲则出国远走高飞。在那个时代,一个干个体的单亲未婚妈妈,几乎承受了底层城市市民所能承受的还要翻倍的苦难。如果说,物质的艰困还可以凭借灵巧勤奋的双手来慢慢克服的话,那么,街坊邻里对于她单亲妈妈身份所泼的污水(骂她的儿子为野种)才是更让人难以承受之重。
不过,秦楠没有像银幕上下的阮玲玉那样成为被时代吞噬的牺牲品,毕竟时代不同了。导演大概被新时代的风气一新所感染,像所有那个时代的理想主义者一样,他让这个时代和人对秦楠表现出了满怀的善意,特别是以高志华、高英华兄妹以及肖云为代表的年轻人,对世界充满善意和友好,思想新潮,独立,自信,代表了时代的新生力量。高志华是修车的个体户,高英华是运动员,肖云是残疾人。这样的人物设置显然别有深意。与秦楠的被迫干个体不同,高志华的家境不错,他算是主动的个体户。对于当时个体户被人看不起的“命运”,他理直气壮地不信这个邪:“个体户一不偷二不抢,靠自己的劳动吃饭,怎么丢人了?”高英华和肖云对应的是当年夺得世界冠军的女排和张海迪这样的全社会的楷模和精神。电影安排秦楠身边出现这样三个人,一个勇于拥抱新事物,一个坚决反对守旧思想,一个身残志坚不向命运低头,其实是以他们代表时代的精神,引领着秦楠向前走,使她从文革的受害者,一个时时充满忧愁、惊惧、担忧、对爱情和未来不存希望的人,恢复了对生活的热情,使她敢于直面社会上的各种流言蜚语,在沉重的生活中寻找着自己的幸福。电影对她的身份的一层一层的剥洋葱式的表现,正好表明了她从封闭走向开放、从柔弱走向刚强的一段成长的心路历程。在她的身上,有一种从遗世独立的隔绝于人到与众乐乐的自信自立之美,这不仅是她,也是这个国家和民族的精神写照。
高志华和秦楠的爱情是电影的主线,当然不能不提。然而,他们的爱情,不是花前月下的浪漫,而是和严酷的现实生活绑在一起的斗争,它就是生活本身的力量的升华。在电影里,高志华对秦楠的爱情,并不是嘴上说说,而是靠实实在在的行动做出来的:看她在巷子里被赶来赶去,他让她将缝衣摊搬到自己的修车铺旁边固定下来;暑热当空的日子里,他会为她体贴地递上一顶遮挡太阳的草帽;看到她的儿子冬冬被邻居的胖孩子骂野种,他将小胖孩轰跑;在精明势利的母亲不同意的情况下,他和妹妹将心比心说服了她;一有空他就带冬冬到公园玩;冬冬被车撞伤进了医院,他一宿不眠地照顾他。在整部电影里,他们没有亲吻,甚至连手都没有拉一下,但你不能否认他们之间有着最真挚最质朴的爱。
高志华和秦楠的这种爱情模式,特别令人想起了山田洋次《远山的呼唤》和《幸福的黄手绢》中高仓健和倍赏千惠子那种基于劳动而产生的爱情,这是在生活的千万滴汗水的交织中产生的爱情,基础特别厚实和牢固,因而这种相濡以沫的爱情也特别具有泥土般的深沉力量。
在“劳动”两字还具有神圣意义的年代,影片中的爱情就是劳动者的爱情,影片中的生活也是劳动者的平凡而庄重的生活。整部电影,因此是对劳动者的讴歌,不但讴歌他们的善良、诚实和自强不息,也讴歌他们的对美好、尊严和幸福的不懈追求。对劳动和劳动者的讴歌其实就是对改革开放的先行者们的讴歌。这讴歌无可否认带有着那个时代特有的理想主义的激情和色彩,过于美好和乐观,但自有一种以后再也没有的淳朴和天真,比如,片中的年青人都充满朝气,并且相信明天会更好,用高志华的话来说就是他们这一代的命运就是“相信国家好,我们就好。”
《大桥下面》像极了日本山田洋次的那些庶民剧,关注普通普通人的喜怒哀乐,但其实,它直接继承的是解放前那一批以《马路天使》《十字街头》等为代表的反映上海庶民生活的优秀上海电影传统,更有人直接说《大桥下面》就是新版的《马路天使》,高志华和秦楠就是新时代下的“马路天使”。
在电影的结尾,高志华、秦楠和冬儿带着准备送给肖云的残疾人用车,出现在马路上的人潮中,表情如此平静和幸福,和电影的开场形成了呼应。整个城市似乎也陪着他们安静而幸福,令人想起了毛不易《平凡的一天》所歌唱的金子般的日常生活的平淡美好。那时他们不知道,这个国家的人们也都不知道,这宁静和幸福会是如此短暂,很快他们就会被高速的时代列车抛向不可知的未来:
每个路口花都开在阳光里
小店门前传来好听的恋曲
不用太久就能走到目的地
人来人往里满是善意
日落之前斜阳融在小河里
逛了黄昏市场收获很满意
朋友打来电话说他在等你
见面有聊不完的话题
餐桌摆在开满花的院子里
微微酒意阵阵欢歌笑语
从不考虑明天应该去哪里
因为今夜的风太和煦
这是最平凡一天啊
你也想念吗
不追不赶慢慢走回家
就这样虚度着年华 没牵挂
只有晚风轻拂着脸颊
这是最完美的一天啊
你也想要吗
生活可以不那么复杂
就这样虚度着年华 没牵挂
80年代为数不多的上海电影,那时的上海才是真正的上海,很多镜头的实景已经消失了
三十年过去了,你以为她的故事就不会继续上演了吗?
难得龚雪三十岁了还这么漂亮和有气质,真是仙女本仙,张铁林那会儿也年轻英俊,影片结尾两人对视尽显八十年代的含蓄之美
为了看嫩出水的张铁林看的,没想到女主龚雪这么美,而且美好。故事讲得温婉却抓人,当时的社会百态用一种熟悉的光影色调呈现出来。爱情在世俗面前也挺无力的,历史的重担经历了时间的筛子一颗颗的压给了个人。幸好坚强和美得还是让人坚持的最后动力。叫方超的小演员长大也演了电视剧。#补遗#
中国电影再也拍不出八十年代的批判、反思,八十年代傻乎乎的乐观自信、善良纯情,理想主义的阳光灿烂质感了。
很喜欢那个年代的这种类型的电影,龚雪好漂亮那时候,张铁林那时候好傻的,还有那个小孩,演过很多片子的,很怀念
温婉善良、文静贤淑、秀外慧中,符合我心目中对东方女性美所有的注解!大桥下面那个忧郁素淡的女子,朴素的沉默着,秋波眉黛皆是愁,她的美如花般静静地绽放
女主角太美了,她一受委屈我就立马变身直男跟着一块哭得梨花带雨。小男孩和后爹的对话非常色情“东东你怕吗”“叔叔抱紧我我就不怕”“好的叔叔抱紧你”“啊,叔叔的胡子好扎”。。。。
刚刚从动乱时代走出,说话的腔调都带着一股浩然正气和单纯信念。
如果说我还有偶像,那大概只能在童年时代形成的记忆中寻找吧。从理智上而言,这些女演员和今天的女明星大概没有什么两样,然而在模糊的回忆深处,她们美得明澈,美得纯粹,美得如同从天而降。这部分的意识其实构成了我对世界的真实的爱和恐惧。
张铁林穿的高领毛衣从这部片子开始风靡全国的,这部片子放在当时滴环境下却是难得!!!
细节极丰富。龚雪的美是烟尘弄堂里遗世独立的美,不因年代而隔阂,扫过的每一帧特写都想凝固住镜头,我再不怀疑书中常说的令人怜惜到心痛的柔弱是假的了。竟然一眼认出客串的乐韵,生机勃勃又有年代感的烟火气,另一种美感。
张铁林当年还一腔正气的当接盘侠呢,现在都可以给私生女800万了。不过龚雪真有气质啊。
当年还是唇红齿白的社会主义大好青年张铁林,几年后去了资本主义的香港只能演新仙鹤神针里的变态色魔了,和陈德容一样都是被肥皂剧毁了的好演员。龚雪也在拍了这片两年后退出影坛。电影里他们满怀期望地说“国家会好的,我们也会好的。我们的国家一定会好的。”戏外一个移民英国一个远嫁美国,讽刺啊~
后面比较崩,开头很好,本可以成为改开特色版石库门众生绘。但是利用典型人物强行激励主角成长和把矛盾完全归一直接矮化了主题,后半部急转直下。
盲目的乐观到不讨人厌 那个年代的理想主义还真是纯 挺有趣的
又一部含蓄的伤痕作品,面对十年浩劫妥协之后,依旧妥协新的生活,龚雪好美
未婚生子美少女大战街道居委会老巫婆的故事
其实那个时代,我们也能拍出山田洋次清水出芙蓉一般的作品,也有高仓健,倍赏千惠子一样天然去雕饰的演员。只是现在………………
1、龚雪和朱琳长得好像;2、那个时代是否值得怀念?